当前位置: 丹顶鹤 >> 丹顶鹤的天敌 >> 破案,从潘金莲和武大郎的砒霜,看中国毒药
却好正打三更。那妇人先把毒药倾在盏子里,左手扶起武大,右手把药便灌。武大呷了一口,说道:“这药好难吃!”那妇人道:“只要他医治得病,管甚么难吃。”武大再呷第二口时,被这婆娘就势只一灌,一盏药都灌下喉咙去了。…那武大哎了两声,喘息了一回,肠胃迸断,呜呼哀哉,身体动不得了。那妇人揭起被来,见了武大咬牙切齿,七窍流血…
这是《水浒传》中潘金莲毒杀武大郎一折。
中国的毒药是怎么来的又走过了什么样的历程。
《说文解字》:毒,害人草也,古代的毒药有三类,一是草药,二是动物的剧毒分泌物,三是矿物质提炼物。不同的时代随着技术的发展衍生出不同的产品,使用上也有很多侧重。
植物类出现的最早,在植物毒素中,钩吻就是胡蔓草,战国著名的韩非子就是服钩吻自尽,上吐下泻,非常痛苦,身体失控但意识清醒,甚至已经呼吸停止但还有心跳。
汉代毒药大多是来自植物枝叶形成的神经毒素。
汉人对乌头情有独钟,汉代皇帝-汉质帝传说是被外戚梁冀用乌头毒死,梁冀把毒药放在煮饼(面条)中,质帝食后胸闷腹痛,索水饮用,梁冀在侧阻止,汉质帝遂死。乌头还在《三国演义》中还出现过一次,关羽刮骨疗毒,传说箭头上裹着乌头的毒汁。
但汉质帝不可能是乌头毒死,据现在研究从乌头导致中枢神经系统中毒的症状来看,中毒者首先言语混乱,视觉会重影等,质帝临死前言语很清楚,所以不会是乌头中毒。关羽更不是乌头中毒,乌头的停止作用较强,特别是开放性伤口,毒素很快进入血液,刮骨疗毒解决不了神经系统的问题。马王堆医书记载的“毒乌喙”就是治疗乌头中毒的医方,可见汉人对这种毒药的认知。《世说新语》中曹丕杀曹彰,把毒放进枣里,和曹彰下棋时让他吃,曹彰中毒,四下找水化毒,曹丕之前就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还有一种很厉害的毒药,断肠草--就是马钱子,毒死了南唐后主李煜,李煜吃下后,头部抽搐,身子与腿都僵直,整个人从头到脚反复抽搐折叠,“状似牵机”,如同织布机的牵机一般所以叫--牵机药。
宋代皇帝内府中有很多的内藏库,宋徽宗就曾看到一个很荒凉的内库,问内侍,内侍说这是毒药库。
宋徽宗:干嘛用?
内侍:做毒药。
宋徽宗:干嘛要做毒药?
内侍:太宗杀大臣
古人的毒药认知其实也很荒诞,明朝《武备志》里有“无敌毒龙神火药”,古人是这样写的:
二十八宿按天曹,二十八味神药苗,。。。炮中发去号神烟,孔窍须臾喷血鲜。。。注入溪涧号神水,寸肠立断碎心肝;顺风送入贼营去,百万贼后一阵空!
雍正改土归流,在云贵官员的奏折中,苗人用“撒药”杀伤大清官兵,中毒者死状凄惨。云贵总督高其倬:“闻此撒药系毒树之汁滴在石上凝结而成,其色微红,产于广西泗城土府,…彼处蛮人暗暗买入苗地,其价如金,苗人以为至宝”。广西提督韩良辅:“此药土人呼之曰撒,…并非泗城所产,撒药易购,而撒树则难于寻觅”。后来得知,出撒药的树叫栱树,清兵在左江找到了三株栱树,当地人叫做撒栱。这其实就是见血封喉树。据史料载,清兵共铲除了栱树共计株,雍正帝称此举“为一大阴德事也”。
上述的都是植物性毒药,也是古代用的最多的毒药,制取方便,但弱点也很多。以乌头为例,生物碱类的提取纯度达不到一个很高的程度,在空气中放久了还会失去活性,并且遇热直接水解,剧毒的双酯型生物碱变成了小毒性的单酯型生物碱。最困难的是保存不易,只能现用现抹。在某些不想让当事人知道的场合还有一个重大缺点,易结晶,简单来说就是喝着喝着突然发现有些扎嘴。因此淬毒无法制式化、无法大规模运用。
动物性毒素中国并不丰富,几乎只有一种,蛇毒,但古人似乎并没有把它运用到下毒上,因为太少,远远不如植物性毒素丰富,古人甚至对蛇毒很崇拜,相信它可以治疗很多病,因此把它和酒泡在一起,今天的中国也有人这样做。
鸩酒是真的吗?很有可能是真的
还有一种非常有名的毒药--鸩酒。鸩是一种鸟,在古代非常霸道,把鸩的羽毛沾在酒中酒就会含毒,现在人都认为鸩--只是一个传说。其实不然,中国远古时期可能有这种鸟,在非洲新几内亚地区有一种鸟---黑头林鵙鹟,这种鸟由于食箭毒蛙,所以羽毛有毒,符合鸩的特性,联想到中国远古时代北方曾经有大象犀牛等热带动物,或许黑头林鵙鹟或同类属的某种灭绝的鸟,古人叫做鸩。
鸩酒也在变化中和后来的鸩酒不是同一种,古代曾经发生过很多饮了鸩酒却没有死的事,隋炀帝的孙子杨侗喝了毒酒,却没死,最后被缢杀,南明永历年间的黄大振也是同样,赐鸩酒,不死,绞杀之,鸩酒经常失效,古人对毒药和酒的配比剂量并不是都很灵。毒药按照古人的说法--苦涩,在某些需要暗杀下毒的场合,植物性毒素的苦味正好被酒的异味遮掩,并且酒可以催发,使毒性快速发作。
鹤顶红有好几个来源版本
隋唐的毒药,按照《唐律》主要有:钩吻、乌头、鸩毒、巴豆、椒、堇、蓝药、当孤草八种。但最有趣的,也最重要的是鹤顶红,在古人朴素直白的世界观中,丹顶鹤头顶红色太过突兀,也太过诡异,太不正常。鹤顶红最毒的的说法形成了,但其实指向物却在几百上千年中,从动物性毒素转到了矿物质毒素,并在矿物质中不断改变。开始时鹤顶红其实指的是江西信州出产的石头--红信石,红信石是三氧化二砷的天然矿物,风化后就是砒霜。再后来,砒霜技术不过关情况下,含砷华雄黄等杂质的砒霜呈红色,也被叫做鹤顶红。
矿物质毒素的时代开始了,因为炼丹术,又出现了一种古代应用最普遍的毒药之王---砒霜。砒由貔而来,貔是一种吃人的恶兽。霜是制造出来的状态,砒霜是古代矿物质毒素最强的,没人再把鹤顶红和这时的砒霜混称了。
砒霜是古代炼丹家们在炼制仙丹时无意中的发现,开始也是仙药的一种,但古代的砒霜不纯,毒性远远没有没有现代的大,古法制作的砒霜就是在大锅里高温熏蒸砷黄铁矿时把冒的白烟冷凝即砒霜。
以古代的技术,一般情况下,古砒霜呈红色颗粒状,不易溶于水,口感苦涩类似苦杏仁,杂质多,呈现出一种很明显的红色,不论是放在水里、酒里,还是在饭里都会有红色的效果,容易被发现。
再回到武大郎案件,毒死武大郎的砒霜放在药中,以药的苦味和色泽来掩饰砒霜的苦涩和颜色。如果我们把武大被毒死案件当成一个真实案件的话,里面有一个不可实现的重大问题,潘金莲毒不死武大郎。
古砒霜的提纯技术不过关,大部分砒霜其实是直接雄黄加热之后的产物,其中最毒的三氧化二坤成分极少,因此剂量就需要很大才行,剂量大也许武大郎就会发现,而且,这种药极其痛苦,清代光绪皇帝也是被砒霜毒死的,光绪腹痛难忍,在床上翻腾了一整天。即使砒霜是万毒之王,从服用到发作也有很长的时间,服用完既倒地而死的七窍流血的毒药,历史上真没有。
古代的毒药性能并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