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教师之六（此情可待成追忆）

在来这家教育机构之前，冯南雁清清楚楚记得第一次替学生补课的场景。

那是初夏时节，由于身为教师的妻子的推荐，他认识了一对夫妻，他们是把补课作为事业的。这两口子一个山东人、一个安徽人，都是大学本科毕业，本来是在一家大型教育机构上课的。后来时机成熟，拉走了一批生源，于是就妇唱夫随租了一个高档小区三室两厅，把房间隔成多间，一开始大约有十多个学生，补课的费用用来支撑房租是绰绰有余的。经营多年，也积累了不少学生和家长的人脉，当然收入也很可观。只是因为没有工商和教育资质，随着教学人数的增加，心中不免惶惶。后来就通过朋友找到了这个在公园和地铁口旁边的一家有资质的教育机构，每个月交管理费用。

当冯南雁走进这个人流物流拥挤混杂的电梯时，心里十分忐忑。

“请问哪位是李老师？”面对这个狭小的门厅，冯南雁的局促感更强了。心中不免感叹，可怜的孩子们呀，为了补课都要到这些拥挤狭窄的地方。

“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里面的房间有人应了一声就走了出来。

“你好李老师，我是马老师介绍来的，应聘物理教师，这是我的毕业证。”

“好的，这里正好有个初三的学生，你帮我带一下，一堂课两小时元，我们收，与你平分。”冯南雁心想，这是类型的北方人的作派，爽直、干脆。

为了挣这元钱，冯南雁每周日下午要乘公交车50分钟过来，再50分钟回去，一来一去，加入上课的两小时，等于四个小时挣元。今非昔比，落水凤凰不如鸡。

第一个学生是女孩子，本地人，倔强、傲慢，“你就给我讲讲电路吧，其他的我都会了。”孩子说话这么直率没礼貌，连送她来的妈妈都看不下去，“这孩子，听老师的安排！”

“没事没事，”冯南雁笑笑，“有个性挺好的。”

三堂课下去，物理从70多分，已经可以轻松考到90分以上了。没有感激，没有掌声，所有人都感觉是应得的。其他冯南雁心里明白，自己如同在卖血。从教书才知道学习能力的不同，试问当年的学习成绩中等的学生作了老师，怎么可能给出这么迅捷有效的学习方法呢？可是自己的方法再好，也是一个小时50元的能力，而且还是消耗心力的。

有时候冯南雁会早到，就在楼下的公园走一走。公园曲院流水，有三潭映月、曲院风荷、断桥残雪等，几乎是一个小西湖的景致，让人流连忘返。冯南雁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在设计院遇到过一个练习八卦掌的师傅，学了一个套路，据说是姜荣樵所传，多年不练。只能记得大概，看到公园里高大的香樟树，不由得兴起，就围着树走几圈。

公园有历史了，这么粗的香樟树，少说也是百年了，好几次还可以看到小松鼠倒挂在树干上，一见人来，刺溜一下就上树了，在高大的树干之间穿梭，如履平地。有时运气好，还可以看到长腿红顶的丹顶鹤，一见人来就飞走了。公园里亭台楼阁，别有情趣。可惜好景不长，上午吃过早饭或是中午吃过中饭，就会有成群无所事事的老人鱼贯而入，还有残疾车横冲直撞，大有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势。随瞬间，冯南雁美好的心境就被人群的嘈杂声、喇叭声、还有吹号声占满了，只好匆匆离去。

李老师是教物理和数学的，她的爱人刘老师是教化学的。他们只有一对一没时间教的学生才会给冯南雁，所以在这里耗了半年，冯南雁一共才教过三个学生，挣了元不到。后来由于一件意外的事情，冯南雁与李老师断开了联系。

在这之后两年，冯南雁都再没有接触过补课的事情，而是找到了一家民营企业做了一名高级工程师。直到有一天，他再一次失去了工作，才被迫重操旧业。